我是恢复高考后的远洋771班学生,1978年2月入学上海海运学院远洋系远洋运输业务专业。当时我们的英语课实行的是小班教学,开始时我们班是14人,后来因为班级的拆并增加到了23人。
(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上海海运学院教学大楼)
记忆中,那时候的学校设施简陋,许多教材是用蜡纸打字后油印的。我们这个班级学生的年龄跨度大,英语基础也参差不齐,但我们都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大学学习机会。学院很重视我们这一届学生,为我们配备了最好的英语教师,而且安排了每天两节英语课。
一开始教我们英语的是张尧奎老师。张老师年纪轻轻,劲头很足,听说是上海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毕业的。根据入学后的英语基础摸底测验,张老师从头开始教我们英语,但进度较快。我感觉我的英语老本很快就用完了。张老师教得很投入很认真,我们也学得很刻苦很认真。记得当时张老师根据自己的体会与我们谈及了学会英语所需的时间,他说,如果从26个字母开始学习英语,每天认真花上两三个小时,三年后就可以读懂英文书刊。张老师的话增强了我们努力学习英语的信心。
(远771班部分同学迎新年联欢)
接着鲍显鹏老师来为我们上英语口语和听力课。鲍老师人到中年,总是笑眯眯的,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。口语和听力课的特点是老师随时要让学生回答问题,所以是绝对不能开小差的。而且由于是小班教学,连续两堂课下来,一个学生会被多次点名提问,注意力必须高度集中。我们的鲍老师还有他独特的教学方法,他常常是走进教室后在黑板上挂几张图,要我们走到讲台边看图说话。记得有时候鲍老师的目光扫过来停留在我的脸上,说:“Comrade Shu, please come to the blackboard and say something about the pictures”。于是我就走到黑板前,指着图画,试图用英语去做解说。由于一开始我们没有经验,看图说话时英语说得东一句西一句,缺乏连贯性。还有时候,鲍老师叫我们两个两个上去,根据图片组织对话。起初我们也是配合不好,常常是答非所问闹笑话。但几次练习之后,我们的看图说话和对话渐入佳境,有点条理了。这种练习对我们后来在工作中用英语解说是很有用处的。鲍老师还在讲课中穿插一些英语谚语。记得有一次他说,“Jack of all the trades and master of none”的中文意思是“样样都懂,样样不精”,也就是“三脚猫”。这样的教学方法,活跃了课堂气氛,提高了我们的学习兴趣。
(远洋系学生使用过的部分“英语泛读”教材)
(鲍显鹏老师在比利时留影)
大概在1978年底,根据形势发展和对外语人才的需求,学院组建外语系,新开了一个77级英语师资班。根据自愿报名的原则,我们远洋系的一些同学去了外语系英语师资班。远洋系的英语教研组也并入到了外语系,此后我们远洋系的英语教学都由外语系的英语老师来担任。我们一度担心外语系可能会重视自己的师资班,轻视我们远洋系。但这个担心很快被证明是多余的。外语系对师资班和远洋专业学生的英语教学是一视同仁的,甚至连英语课本、教学进度和考试卷子都是一样的。这使我们深为感动和欣慰。
有一段时间,我们的英语课是由两位女教师来施教的,分别是金佑铮老师教我们的英语精读,范慧华老师教我们的英语泛读。两位老师都很负责,我们从她们那里学到了很多英语知识。那个时候我们评论说,我们的英语任课老师是“精读金老师,泛读范老师”。
(中为范慧华老师)
后来学院从美国和英国引进了两位外籍教师。给我们上英语泛读课的是英国教师麦克·德哈佛兰(Michael de Havilland)先生。这位外教性格随和,讲课生动活泼,让我们的英语听读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,深受同学们的好评。也许是太随和了,德哈佛兰先生常常脱离课文,海阔天空地谈论各方面的趣闻。印象中,他给我们讲过“a blind date”这个短语。从字面上来看,这应该是“盲目的约会”或“情况不明的约会”的意思。德哈佛兰先生告诉我们,该短语的确切意思是男女双方通过第三者介绍的初次见面,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“相亲”。他还有个习惯,就是上课铃响过后经常姗姗来迟,作为学生,我们当然不能说什么。但有一次,使我们颇感意外的是,他准时来给我们上课了。过了一会儿,教室门打开了,我们班年纪最大的李云章同学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。德哈佛兰先生转身看了他一眼说:“You are late!”(你迟到了)没想到李云章立即反击说:“You are always late!”(你老是迟到)他们两人的精彩对话,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捧腹大笑。
(麦克·德哈佛兰先生与学生们在一起)
(黄子文老师)
三四年级的时候,黄子文老师来给我们上英语精读课,使用的是俞大絪编写的《大学英语》教材。黄老师知识渊博、学贯中西。1981年,黄老师用英语编著的学术著作《英语动词——语法和惯用法》(The English Verb——Its Grammar and Usage)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了,他为我们班每个人签名赠送了一本,鼓励我们通过英语来学习英语,即用浅显的英语来学习深奥的英语,使我们深为感动和深受鼓舞。这本书我至今依然珍藏在书架里。他还用一句英语来总结我们的学习目标,那就是“You must know everything of something and something of everything”。这话的意思是,“精通一门知识,了解多门知识”,或者是“一专多能”。我一直牢记黄老师的这个教导,努力学好远洋运输专业知识和英语,同时尽可能学习掌握各种相关知识,确保以后在职业生涯中能够立于不败之地。
(远771班每个同学都获赠黄子文老师的英语专著)
学完基础英语之后,最后的规章英语是由陈传芳老师来授课的。陈老师身材高大、风度翩翩、很有学者风范,是国内著名的规章英语专家,他的讲课体现了理论与实践的结合,很有现实意义,使我们在理解法律条文、提单条款和租船合同条款时感觉轻松了许多。租约中有关船舶滞期/速遣条款的英文“Dispatch half demurrage”(速遣费是滞期费一半)和“Once on demurrage, always on demurrage”(一旦滞期,总是滞期),从陈老师口中说出来显得抑扬顿挫,很有范儿。陈老师还有一个诀窍,那就是他向我们传授的英汉互译中的“加字法”和“减字法”。由于东西方的文化差异,在英汉互译的时候,有时候需要在翻译的时候添加必要的词语,或者删减不必要的词语,使得译文的句子更为顺畅,更符合目标语言的习惯,也更容易被目标读者所接受。正是当年从陈老师那里学到的这个技巧,才有我后来在英美文学翻译中的熟练运用。
(陈传芳老师)
四年的海运学院英语学习,使我在英语口语、听力、阅读理解、专业英语和英汉互译方面打下了比较扎实的基础。1982年春天毕业参加工作后,我在宁波港务局担任过超级油轮船员和专职英语翻译,后来成为外资航运企业的职业经理人,再后来成为英美文学的翻译家并光荣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。这都与四十年前上海海运学院对我们这届学生的重视,以及众多英语老师的认真讲课和传授知识分不开的。
(2008年外国语学院退休教师参观海大新校园的合影,
前排左三是范慧华老师,左四是金佑铮老师)
如今上海海运学院已经改名为上海海事大学,有了气派的新校区,规模扩大了许多,曾经的外语系和远洋系也分别升格为外国语学院和交通运输学院,这是可喜可贺的。在今年庆祝母校上海海事大学建校110周年的时候,四十年前我们英语老师的音容笑貌、教书育人和讲课情景依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之中。
(本文作者2019年5月29日访问母校并在外院教学楼前留影)
(本文作者访问母校时与交运学院党委书记冯晨曦老师等合影)
作者 | 远771班舒云亮
图片 | 舒云亮 交运学院 校史馆
外国语学院院史馆 王菊泉 江琦